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熏硫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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熏硫磺

蘇半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。

眼前這個中年男子面紅耳赤, 因為過於激動,他額頭上的青筋直露,兩眼瞪得圓溜溜的, 看上去真的是因為蘇半夏冤枉他。

“你這藥材是種植的還是野生的, 我只是聞一下氣味就知道。”蘇半夏並沒有扯開嗓子跟他爭執,因為這並沒有什麽用。

“這北柴胡種植有一年半左右,最多不會超過一年八個月, 看這色澤, 聞這氣味, 根本就不用嘗, 我就知道這北柴胡是種植的, 絕非野生的。”

“若是你覺得我說的不對, 我們兩個可以去京城最大的藥材收購站看看。”

蘇京墨這會兒走了過來,拿起一塊北柴胡看了一會兒, 而後點點頭,說:“我孫女說得對, 這北柴胡的確是種植的,不是野生的。”

那人的臉閃過一抹不自在, 而後強硬地梗著脖子說:“在這裏,你們說啥就是啥,你們硬是把野生的藥材說成種植的, 我拿你們也沒有辦法。”

“既然這樣,那我不賣給你們了。”

這個中年男子說罷, 作勢用手去拿那個背簍。

蘇半夏看著他,冷嗤一聲, 說:“不賣就不賣。明明是種植的,非說是野生的。欺騙我們還不要緊, 這萬一耽擱病人的t病情就不好了。”

“我們這可是準備開醫館的,若是因為藥材質量的問題而敗壞我們的口碑,這可得不償失了。”

“該是怎樣就是怎樣,假的真不了,真的假不了。你想賺多點錢我們理解,但是絕對不能以這種方式!”

說到後面,蘇半夏的態度很是堅決!

蘇京墨看到這一幕,聽到蘇半夏說的話,滿意地連連點頭。

那個男子見狀,其實很想拿起背簍將藥材給背走,不賣給蘇半夏他們了。

可是,他舍不得。

他一連跑了幾個醫館,又去了收購站,蘇半夏這裏給的收購價格是最高的。

他剛才就是看蘇半夏面嫩,這才臨時起意說這一背簍北柴胡是野生的,其實這野柴胡是他自己種植的。

這北柴胡是他自己用自留地種的。

猶豫了片刻之後,這個中年男子最後還是灰敗著臉,說:“這北柴胡是野生的,不是種植的。對不起,我就是想多賺點錢。”

“那你還賣嗎?賣的話仍是按剛才那個價格。要是不賣,那你就拿走吧,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。”

“賣。”那中年男子抹了一把臉,咬牙說著。

蘇半夏點頭,而後讓老爺子和這個中年男子用扁擔挑著稱,她將藥材掛上稱鉤,開始稱了起來。

稱好之後,她又將藥材倒到旁邊備好的蛇皮袋裏,又將背簍稱了,而後將藥材的重量統計出來,算出錢給中年男子。

“以後有好藥材可以再送過來。”蘇半夏平淡地說著,似乎一點也不將剛才這個中年男子欺騙她的事情放在心上,“我們這裏大量收購藥材,價格合理,唯一的一點是要保證藥材的質量。”

那個中年男子紅著臉,接過錢,道了一聲謝,而後離開了。

他一走,蘇京墨立刻問著:“半夏,經過剛才那一出,我以為你不會再收這個人的藥材。”

蘇半夏解釋著:“爺爺,他這人的人品有問題,但是這些藥材沒有問題,我們急於開店,醫館裏都沒有什麽藥材,為什麽不要他的?”

“再說了,我看一下他的手,黝黑皸裂,這是一雙幹活的手,這藥材肯定是他種的。”

“最重要的是,這北柴胡雖然是自個種植的,但是品相不錯,所以我就要了。”

她又不是小孩子,是非黑白對錯分明,那個中年男子看著是臨時起意,再加上這藥材的品相實在是不錯,所以她就要了。

蘇京墨點頭,而後嘆了一聲,說:“我看那個男的家庭條件也不好,估計是看我們醫館是新開的,而你又年輕,所以就扯慌說這藥材是野生的,想多要一些錢。”

他也看到那一雙手了。

之前在農村參與改造的時候,這樣的雙手他見過很多很多,對這些貧苦的勞動人民的生活情況有一定的了解,他剛才都決定了,半夏若是不收的話,他自己出面將這些藥材給收下來。

沒想到半夏最後還是收了。

“你做得對。”蘇京墨讚許道。

被自家爺爺這麽明晃晃地誇獎,蘇半夏有些不好意思。

接下來又來了幾波人過來賣藥材。

大部分蘇半夏在看過藥材之後,都收了,但是有一個瘦小的老人背過來的藥材,看著品相很好,但是蘇半夏卻是不收。

“為什麽不收?”那個老人皺緊眉頭質問著,渾濁的眼睛裏含著淚光。

他又瘦又小,背佝僂著,臉上一道又一道的皺紋,看著極為可憐。

“你這藥材的品相看著很不錯。”蘇半夏看了一眼那一擔黃芪,說著。

“那為什麽不收?”那個老人急急地問著,“剛才那人挑來的黃芪你都收了,為什麽不收我的?”

蘇京墨本來是在藥櫃那裏忙活,將炮制晾曬好的藥材放入櫃中,此刻聽到有爭執聲,怕蘇半夏自己一個人搞不定,便走了過來。

“因為你這些黃芪是用硫磺熏過的。”蘇半夏一字一句地說,“質量不過關,我為什麽要收你的?”

“為了能讓藥材更加新鮮,品相更好,所以你用硫磺熏這些黃芪,破壞它的藥性,導致黃芪的質量不過關。這樣的藥材,白送給我們醫館我們都不會要!更不會說用錢買了。”

那個老人一聽,渾濁的眼睛閃過一抹不可置信,他失口否認,說:“不可能!我怎麽可能會用硫磺熏?”

蘇半夏卻沒有跟他爭辯,而是從擔子裏撿起一塊黃芪,放到鼻子低下聞了聞,說:“這黃芪有淡淡的硫磺味,不信,你自己聞一下。”

“想要誆人的同時,也不想想,我們家是做什麽的?難道我們開醫館的,連藥材有沒有被硫磺熏過都分辨不出來嗎?”

若她只是一個小萌新,她肯定是分辨不出來,但是她不是啊。

在系統裏,她不知道聞過多少藥材,不知道炮制晾曬了多少藥材,怎麽可能聞不出來?

蘇京墨一聽,眉頭皺得老緊,從那一擔子的黃芪中隨意拿起一條黃芪,放到鼻下聞了起來。

果然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硫磺味。

他氣得將這一根黃芪直接摔回了擔子裏,冷著一張臉說:“老哥,你這就不對了。這硫磺熏過的藥材,你怎麽能挑過來賣給我們?我們這是開醫館醫治病人的,不是開醫館害人的!”

“挑走,挑走,你趕快把藥材挑走!要不然我們就報警了。”

那個老頭見蘇京墨的態度很堅決,撇了撇嘴,而後挑起擔子,轉身離開了醫館。

他一走,蘇半夏覺得空氣都清新多了。

這是她驗收藥材第一次遇到有熏硫磺的情況。

“爺爺,你說為什麽那些人要用硫磺熏藥材呢?”蘇半夏皺緊眉頭,問著,“就是為他多賺一些錢而置別人的命不顧?”

“這是為了讓他的藥材好賣一些。”蘇京墨嘆了一聲,應著,“熏硫磺的話,藥材的品相會更好一些,也容易賣一些。有些采購辨別不出藥材是不是用硫磺熏過,他們采購的藥是按品相來采購的。品相好一些,價格也會好高一些。”

說到這裏,蘇京墨徒然憤怒起來:“這些人,為了錢,連最基本的做人原則都忘記了。”

“之前那個撒謊的,明明是種植的藥材,非說是野生的。現在這個更過份,竟然用硫磺熏過藥材。”

“中醫就是被這些人給敗壞的。”

蘇半夏嘆了一聲,沒有說什麽。

“藥材有問題,一律不收。”蘇京墨重重地強調,“寧願購買價格高一些的藥材,也不會有問題的藥材。”

蘇半夏應是。

看到乖乖巧巧的蘇半夏,蘇京墨臉上的神情緩和了一些。

“半夏,你今天表現不錯。”蘇京墨對蘇半夏豎起大拇指,誇獎道,“那些黃芪裏面的硫磺味很淡,不細聞,根本就聞不出來。你收購藥材的時候,認真負責,很棒。”

蘇京墨是真心誇獎蘇半夏的。

他在蘇半夏現在這個年紀裏,也能像蘇半夏這樣辨別出藥材的好壞,但是他與蘇半夏不同的是,他從小就學習中醫,與藥材為伴,十幾年的學習,能辨別藥材的好壞,那是理所當然的事。

只是半夏卻不同,半夏雖說小的時候也跟著他一起學習中醫,但是半夏去蘇參那裏住了五年,又到農村耽擱了三年,去年暑假才跟著他繼續學,能達到如今這地步,可不是一句簡單的天賦就能做得到的。

蘇半夏的刻苦和努力蘇京墨看在眼裏,他由衷覺得自豪與驕傲。

蘇半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
爺孫兩人又繼續將買到的藥材一一地歸置好,有些藥材還沒有處理,蘇京墨讓蘇半夏放手去處理,該晾曬的晾曬,該炮制的炮制……

“宿主正確識別藥材的特性,能很好的分辨北柴胡是種植的,而非野生的,獎勵20積分。”

“宿主正確分辨藥材的優劣,獎勵10積分。”

“宿主正確晾曬當歸,獎勵5積分。”

……

零零碎碎的積分陸續到賬,聽到這“叮”的一聲,蘇半夏感覺自己的心都要飛起來了。

這種不斷進賬的感覺真好。

有前世聽到自己支付寶和微信到賬XX錢的聲音,這種聲音真是爽極了。

自己開醫館,攢積分的速度也快了一些。

因為忙活了一天,兩人都有些累了,蘇半夏本想回去煮飯的,但是蘇京墨不讓,他們在隔壁新開的小飯館裏簡單地吃了一些。

吃過飯之後,回到住處,蘇半夏將行李t一收,準備去學習。

卻不想這時,蘇京墨叫住了她。

“半夏,”蘇京墨手裏拿著一個刻著精美圖案的盒子出來,放到蘇半夏的面前。

“怎麽了?”蘇半夏地疑惑地看著蘇京墨,而後轉到他手上的盒子裏。

看到那個盒子,蘇半夏瞳孔一縮,心跳都有些快。

上次,她爺爺拿出一個平平無奇的盒子,那一個盒子裏裝著一盒子的小金魚。

現在老爺子手上這個盒子明顯比之前那個盒子要精美的多,看著質感也好很多,也不知道這裏面裝的是什麽。

“拿著。”蘇京墨將盒子遞到蘇半夏的手中,示意蘇半夏將盒子打開。

“又是一盒子的小黃魚?”蘇半夏見老爺子的神情有些嚴肅,便笑嘻嘻地問著。

蘇京墨嚴肅的表情端不住,笑了笑,說:“不是。你打開看看。”

蘇半夏接過盒子,將那一個長方體狀的盒子放到桌子上面,因為這盒子沒有上鎖,她只需一個用力,就將盒子給打開了。

金黃色的絹布裏靜靜地躺著一個白色的布包。

看到這熟悉的布包,蘇半夏疑惑地看著蘇京墨。

自從學會針灸之後,蘇半夏都會隨身攜帶這樣的布包,這布包裏頭有她從系統裏購置的銀針。

雖說她現在還沒有行醫的資格,隨身攜帶的銀針肯定也不能發揮作用,但是她就是想隨身攜帶銀針。

“打開看看。”蘇京墨示意蘇半夏將布包給打開。

蘇半夏點頭,將布包打開來。

一看到裏頭的金針,蘇半夏兩眼發亮,看著金針,又看看蘇京墨,驚喜嘴唇顫抖,話都說不出來。

過了好一會兒,蘇半夏的情緒平覆下來,她撚起一根金針看了看,這才小心翼翼地將金針給放下來,小心地將布包給卷好。

“爺爺,這是?”蘇半夏壓低聲音,小聲地問著蘇京墨。

金針!

全套的金針!

“你剛才不是自己看到了嗎?”蘇京墨嘴角含笑地應著。

“金針!”蘇半夏脫口而出,“一整套的金針!爺爺,你這是?”

老爺子忽然將金針拿出來給她看是怎麽一個意思?

蘇半夏想都不敢想。

“給你。”蘇京墨輕嘆一聲,說著,“這是我們家祖傳的金針,現在,傳給你了。”

其實可以再晚些時間再傳給半夏也是可以的,但是今天半夏的表現實在是太驚艷了,以致於他回到家之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拿出這金針,想將金針給半夏。

“爺爺,我們的醫館不是準備開業了嗎?這金針給我的話,您用什麽?”蘇半夏雖說很心動,但是更怕她爺爺把金針給了她之後,他自己沒有針可用。

“我用銀針。”蘇京墨看了一眼那個盒子,眼神有些覆雜,有喜有悲,還有一絲說不清,道不明的情緒,“這金針放在我這也沒有什麽用,我想把它給你。”

“從醫館裏回來,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將這金針給拿出來,把金針給你。”

他說這話的時候,情緒明顯有些低落,就連聲音都有些沙啞。

“爺爺,這金針放在你那裏怎麽會沒有用呢?你完全可以用它的。”蘇半夏不解地問著。

蘇京墨輕輕地嘆了一口氣,說著:“我的手在下鄉的時候受過傷,雖然後來接好了,但是卻是運不了氣,也不能高強度給病人做針灸。”

“這金針,留在我這裏也沒有什麽用了。”

“之前那個孽徒過來找我,說希望我能施針,用針灸緩解身上的癢和痛。我那會兒沒有說謊,我是真的用不了這金針了。”

更別說還要高強度的施針,那更是做不到。

蘇半夏聽著,眼淚就落下來了。

那個柳向前害得她爺爺那麽苦,竟然還有臉過來找她爺爺治病!

“我沒事了,半夏,你別哭。”蘇京墨看到蘇半夏臉上的淚水,手足無措地說道。

蘇半夏抹了一下眼淚,這才平緩一下自己的情緒。

蘇京墨看到蘇半夏不哭了,這才松了一口氣。

半夏等會就要去學校了,這個時候哭的話,把眼睛哭腫了該怎麽辦?

“給。”蘇京墨將了一個盒子推過去給蘇半夏,說,“半夏,給你。你拿著。”

“你得空就拿金針試試手感,回頭等你考到證了,有了行醫資格,我再好好教你針灸,將我們蘇家的九轉神針教給你。”

其實他之前也曾經想過將九轉神針教給柳向前那個孽徒的,但是還沒有等他做好決定,柳向前就做出那種事,這徹底澆滅了他的念頭。

他當時都想好了,他就是將這九轉神針帶到棺材裏,也絕對不會教給柳向前。

但是沒有想到,他後來竟然平反了,更加沒有想到的是,半夏一直在堅持學中醫,並且還報了中醫學院。

他的一身絕學終於有了傳人。

蘇半夏鄭重地接過來,道謝之後,而後將這一個盒子拿回自己的寢室放好,這才和老爺子告別,搭車去學習。

開學之後,大家都忙了起來,程硯時自從來中醫學院裏看了她一次之後,而後每周六回家,她都沒有在公車上看到過他。

不過,她倒是收到幾封程硯時的信,幾乎是一周一封,時間倒不定。

程硯時說他這段時間很忙,周末都沒有什麽時間回家,所以只能給蘇半夏寫信。

蘇半夏對此表示理解。

好不容易考上大學,從千軍萬馬裏脫穎而出,肯定得珍惜這個機會,好好地學習才成。

蘇半夏也抓緊時間學習,因為她要去參加執業醫師的考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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